这日,京师的上空飘落绵绵细雨。

杨嗣昌顾不得湿透的官服,自永定门片刻未停的进了宫,沿途经过城西,发觉正有大批的征夫躲雨。

“也不知陛下有了什么盘算,王恭厂在京城设立两百多年了,却要在两个月内搬离。”

“管这么多做什么,有钱拿就行,又不是做白工。”

起初说话那征夫闻言笑道:“说的也是,朝廷现在说到做到,从不拖欠工钱,若不是这次的差事,我全家怕都要喝西北风。”

“这一月的差事,足够撑上半年了。”

几人正说着,一个老者神秘兮兮说道:“看见方才骑马过去那人了吗,怕又是被召进京的大官。”

“山西大震,这几日昌平府也有震感,朝廷该是就要开始赈灾了,到时候都机警着点,肯定又要征夫重建。”

听到这话,众人也都是有了今后的打算。

这天灾,对他们来说,也并不全然都是灾祸,各地一生灾祸,朝廷就要赈灾,官府便会大量征夫。

好比这次大地震,各地灾后的搜救和重建,都要在民间征夫。

他们这些没有田地和稳定收入的人,就指望这些差使养活全家。

杨嗣昌心思实在不在体察民情上,只听了寥寥数语,便来到紫禁城门外,向守门的勇卫营千总求见。

千总顶着雨站在门前守卫,盔甲上不断滑落雨水,望见来人,上前拉住了马缰,笑道:

“杨大人,请下马进宫吧。”

......

杨嗣昌来到西暖阁,闻见空气中的熏香,转头一瞥,看见一个穿着紫色宫衣的小宫娥正蹲跪在宣德炉旁,小心的清灰添香。

这时,王朝辅走来,微笑道:

“杨大人请等一等,陛下马上就要来了。”

说完,他将手一挥,立时便有小阉端着贡茶过来,稳稳地放在桌案上然后踮脚退去。

杨嗣昌拿起茶连喝几口,大呼口气道:

“劳烦公公了,下官确实有些口渴。”

王朝辅看见这杨嗣昌如此懂事,心情也好了许多,笑道:“这都是分内之事。”

杨嗣昌不再多喝,摘下湿透的帽子,于西暖阁中端坐,虽因连日赶路显得有些狼狈,却仍显出一身上下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气度。

不多时,殿外廊道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杨嗣昌连忙起身,垂头等待,发觉眼前有黑影,便恭声说道:“臣淮北饷司杨嗣昌,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刚与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谈了白莲教近日在山西愈发壮大的事,轻车熟路的坐在九龙御座上,眉头紧锁。

“平身吧!”

“山西大震,先至大同,再至昌平,朕有意设立灾事司,专理各地灾情,温体仁荐你前来,希望不会让朕失望。”

杨嗣昌闻言,方才知道是谁在皇帝面前举荐了自己,心中恍然,连忙说道: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皇朝效力。”

朱由校点头,道:

“既然你已经到京,灾事司便尽快组建起来吧,在京中选址一处,报予工部,即日建衙。”

“灾事司官员,也都由你选定,上报户部,再告朕知道。”

说着,朱由校转头道:“灾事司初建,批内帑银一千三百万两,用于建衙,梳理赈灾事宜。”

“如若不够,再向朕要。”

杨嗣昌没想到一来就遇见如此恩典,顿时感激涕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喊道:

“深受皇恩,不敢不报!”

“陛下仁德,大明百姓有福!”

朱由校摆了摆手,这般恭维,自做了皇帝,实在是已经听得有些免疫了,面上毫无波澜,道:

“行了,下去吧,真要感谢朕,就将这些银子用在实事上,去多救一些灾民吧。”

杨嗣昌道:“臣遵旨!”

待杨嗣昌退去,王朝辅一旁说道:

“爷,山西大震,殃及畿辅,朝臣们皆感天变示警,联名劝告陛下在明日祭告九庙,并请皇后娘娘及太妃同往。”

朱由校靠在椅子上,有些无语。

这个时候的人,迷信些倒也正常,如果这样做,能让朝野间的谣言少一些,倒也值得。

于是,轻声说道:

“朕知道了,不过太妃就免了。”

“她老人家不问世事多年,一直诚心礼佛,真要是天变示警,也是朕的过错,皆与太妃无关。”

王朝辅点头,没有说什么。

朱由校叹口气,又问道:“礼部说了要在明日什么时辰祭告九庙吗?”

王朝辅摇头,“还没有。”

朱由校讽刺地笑了一声,看起来,这帮好臣子,还并没做出什么万全的计划来。

满心想的,都是先让自己这个皇帝去向全天下认错。

罢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遭了,总不能因为这些,就在这个时候再砍掉一批脑袋吧?

真要是如此行事,天下恐怕就要真的大乱了。

“行吧,告谕内阁六部,就说朕准了朝臣们的联奏,叫礼部在明日前定下一个章程,送到乾清宫来。”

“你下去吧,朕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王朝辅不敢继续打搅,只好出门,而在东厂内的魏忠贤听了明天皇帝及皇后要告祭九庙的消息后,一下子就猜到,又是那些朝臣们的杰作。

“皇爷贵为天子,哪有天子低头认错的道理,山西地震,又和皇爷有什么干系?”

“是啊,我看,正是那些臣子无德,才触怒了上天,降罪于天下黎民。”

魏忠贤听后,说道:

“你们还不明白?爷这哪是低头认错,这是顺水推舟,权当消弭了天下间的隔阂。”

“民间谣言,才是一把无形的刀哪。”

几个档头不敢多说,立即逢迎谄媚。

“厂公明鉴!”

“厂公想的,小的们可是一丁点儿都想不到,要不说,厂公能受陛下信任呢。”

魏忠贤非常受用这些话,笑道:

“你们这帮人,嘴跟抹了蜜似的,怎么,家家都有喜了?还不回家去看着孩子?”

几人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

朝鲜,王京。

朝鲜国王李倧坐在王座上,听着下头将领的汇报,一屁股出溜到地下,颤声道:

“鞑子来了,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大明呢,大明没有挡住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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